试论中国古代文学理论发展之根基在史

西方文学理论发展的根基在哲学,这已经是学界的共识。实际上这一点可以很好地得到验证,只要将西方哲学史上的流派与西方文论史上的流派相对照,几乎一一相应。而这种相应在现代西方文论发展史上是更加突出的。西方现代文论的发展虽然有超越主客二元分立的倾向,努力规避因为对理性过度依赖所造成的弊端。然而其超越的方式在根本上仍然是依靠理性的力量,诉诸逻辑分析去揭示一元的荒谬。所以,理性精神是西方文论之魂。而这种理性精神最集中体现于西方的哲学中。用哲学式的眼光来审视文学是西方自古以来的一个强大传统,这个传统的开创者是亚里士多德。在文论这门学科取得独立之前,对其的论述大多散见于各大哲学家的论著中。

  反观中国古代文论,应该来说,中国古代人的哲学意识相对于西方人来说,相对薄弱。虽然我们也可将儒家思想纳入哲学范畴,然而这只是广义的。儒家思想并没有清晰地对哲学史上的一些基本论题比如:宇宙论、本体论、认识论给出自身明确的回答。虽然道家对这个世界的本体提出了一种说法,称之为道;名、法家也对名、实问题,语言逻辑问题提出自己的责难,但毕竟也只是限于这几家。所以如果比照西方的说法,认为中国文学理论发展的根基也在于哲学的话,那么显然是偏颇的。

  那么中国文论发展的根基何在呢?笔者曾有幸聆听过黄保真老先生的一种说法,他认为,中国文学理论发展之根基在于“史”。然而要对这个命题进行学术上的论证却并非易事。首先一个问题需明确,是什么哪些力量构成在推动着中国古代文论向前发展?在黄保真老实与他人合著的《中国文学理论史》中总结出了两大主要的文学观念,这便是:政教中心论与审美中心论。纵观中国文论发展史,的确可以将大多数文论主张划归到这两大阵营中去。而或者从政教出发 ,或者从审美出发,或者二者兼而有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当然每一个文论主张中,二者的成分构成、论证角度是有差异的),构成了中国文论发展逻辑原点。也就是说,各个文论主张的背后,所寻找的支撑点总是这两个。与西方文文论相对比,可以发现,他们有着强大的视文学为审美的传统,虽然政教论也不乏其例(比如新古典主义,但是在中世纪时期,这种主张其实称为上帝中心论更为合适,但总体没有脱离政教的范畴)。但是在中国,审美中心论,无论是与政教中心论相比,还是与西方文论相比,都是薄弱的,一直处在守势。面对中国古代持政教中心论立场的文论家的攻击,他们往往缺乏从审美自身存在的合法性角度去回应的意识,而更多的是从审美有利于“道”的弘扬角度来为自身的存在寻找理由。比如班固从政教的角度出发,认为屈原“露才扬己,竞乎危国群小之间,以离谗贼。然责数怀王,怨恶椒兰,愁神苦思,强非其人,愤怼不容,沉江而死,亦贬絜狂狷景行之士”。认为屈原对上层统治者得批评违背了“发乎情止乎礼义”的原则,不符臣道。这里班固祭出的是纲常之道,认为屈原违背了他所理解的那个“道”。然而同样是基于“道”,王逸却认为屈原并不违背“温柔敦厚”之旨,也更没有越出“礼义“的规范,在《楚辞章句序中说》:且诗人怨主刺上曰:”呜呼!小子,未知臧否,匪面命之,言提其耳!」风谏之语,於斯为切。然仲尼论之,以为大雅。引此比彼,屈原之词,优游婉顺,宁以其君不智之故,欲提携其耳乎论文范文http://www.chuibin.com/ !而论者以为「露才扬己」、「怨刺其上」、「强非其人」,殆失厥中矣。”这里王逸祭出的同样的是“道”,但却病没有从文学的审美自律性角度去论证《楚辞》存在的合法性,其实也就是默认了在衡量文学的标准上是政教优先于审美,作文首先不能害道,文的存在最大的理由是“载道”。如果当时的主流意识形态承认文是能够载道的,并对道德理解较为宽容的时候,文论往往取得较为健康的发展(当然,像魏晋时期的那种将文学推至“不朽之盛事”的高度,文论取得的发展是惊人的,但这不是中国文论发展史上的常态,故不具本文所要论证的现象的那种经典性)。但如果当时的主流意识形态认为文不能载道,甚至文以害道(程颐语)的时候,哪怕持较为宏通的文论观的人想为文学的存在争取一定空间也是很困难的,何况欲从审美的立场出发去与之辩驳。道学家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文以害道”,就可以持审美中心论的人语塞,无话可以辩驳,其根源就在于,他们向来的辩驳方式就是“王逸式”的从对道的不同理解去生发、论证文存在的合理性,然而中国历史上对“道”的解释权往往不是掌握在这些人手中,所以,持审美中心论的文论家的反驳就是被动的,吃力的,往往要看当时主流意识形态到底给“文”的存在留下多少缝隙。所以中国古代文论家为文学的审美特征做论证的时候往往没有西方文论家那样理直气壮。其根本原因是,西方文论家(尤其是自康德以来)所持的立场是“康德”式的“判断力批判立场”,即审美有独立存在的合法性,与纯粹理性及实践理性批判相并列。这样就从根本上解决了文学存在的理由问题,也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为了文学而文学”。

  所以中国文论史上,审美中心论往往是处于守势的,而政教中心论则往往咄咄逼人。故个人认为,中国古代文论发展样态虽然是由这两种力量力量共同构成的,但是主导力量却是在政教的一方。可以以潮水与海滩的关系来说明这种情况,潮水就像是政教一方的力量,始终充满活力,来势汹汹,不断冲向海滩。而审美的一方就如海滩上的泥沙,缺乏反抗力量,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潮水的冲击。然而构成沙滩目前这种样态却是少不了泥沙的,潮水会最终退去,最终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泥沙。但每一潮水的来临都会对目前沙滩的样态构成或多或少的改变,中国古代文论的形态就在经过几千年潮水每一次来来回回的的冲刷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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